《小丑》:极致消极
两个多月前夺得威尼斯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狮奖,上映不到一周就冲进IMDb Top 250前10,注定了它会留名影史。在这部与《黑暗骑士》(2008,克里斯托弗·诺兰)和《守望者》(2009,扎克·斯奈德)齐名的DC漫改佳作中,杰昆·菲尼克斯完美的沉浸式方法派演技仿佛使他与这个角色融为了一体,他的每一次出现,都牢牢锁定了每一位观众的目光。是他造就了这个令人不安的,深陷黑暗的角色,而角色也无疑使演员本人成为了明年奥斯卡影帝的热门人选。
与希斯·莱杰饰演的,已经深陷疯狂的小丑不同的是,杰昆所饰演的亚瑟·弗莱克在最初只是一个孤独的,脆弱的,被社会所抛弃的,患有精神疾病的角色,这种疾病导他经常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在他每一次发出笑声的时候,歇斯底里的音调仿佛是从一个被重创的肺里发出来的,就像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一样刺耳和令人不安。但每当他卸下喜剧演员浓重的妆容,显现出那张被掩盖在厚重油彩面具下悲伤的脸,我们能注意到的,却是一双麻木的瞳孔和一个积满抑郁因子的灵魂。而到了片尾,他在嘴唇上用血勾勒出的笑脸,和片头中眼部被泪水模糊的炭黑色油彩,一黑一红,也形成了性格和心态剧变的鲜明对比。
电影中的小丑起源在哥谭市看似和平的时代,没有蝙蝠侠,没有所谓的戴面具的正义使者,它只是一个毫无人权,工作稀缺,垃圾泛滥,老鼠成群的摇摇欲坠的城市。但是在暗处肆虐的哪才止那些人人喊打的老鼠?就像《出租车司机》中70年代的纽约,暗藏在平静外表之下,全然是动荡的暴力和激进的政治气氛,千万底层人民在此的每一个日夜都在被忽略,被讽刺,被压迫,亚瑟·弗莱克只不过是其中最先被迫做出反抗行动的那一个。而站在哥谭食物链顶端的城市精英们却背靠钱权振振有词,于此熟视无睹。这群人中的代表人物——托马斯·韦恩,在电视采访中还出言讥讽那些希望通过游行为自己争得一份生计的人,侮辱性地称他们为“小丑”。激进的用语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全城的愤怒。
本片作为小丑的起源故事,相较于诺兰《黑暗骑士》中只是被作为一个反派来塑造的小丑,这一版的则更加黑暗。而配乐也用比《黑暗骑士》更重的低音混响记录了Arthur的每一次受创。多方面的暗黑气氛共同创造出的亚瑟·弗莱克,已经不仅是那个日后将成为蝙蝠侠最大宿敌的反派,而是被塑造成了一个暗示社会混乱之源的符号,他的行为在无意间影响着哥谭底层人民掀起反抗的浪潮,就像一位存于市井心中的精神领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最基本的无政府主义自由社会的实现。
亚瑟在成为这位极具代表性的精神领袖之前,他的第一次开枪杀人是处于盛怒之下的自卫,第二次却是无所谓后果的随性举动。导演用短短两个小时创造了这个乱世之王,剥夺了他所拥有的并不多的一切,他的工作,他的尊严,甚至逼他亲手杀死了曾经承载着他内心唯一一点光明的养母,和他曾经最崇拜的脱口秀主持人莫瑞·富兰克林。当亚瑟面对对自己没有丝毫尊重的莫瑞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讽刺和轻蔑使亚瑟放弃了原本想要在节目直播时自杀的想法,他合上那本写着“I just hope my death makes more cents than my life.”的本子,心中积累已久的黑暗终于就此吞噬了他。即使随着剧情的推进,他变得愈加暴戾,但也并不会使观众对他生出反感的情绪,因为他所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哪个人的生命活该被这样对待。无数无心之举在他的生命中被一一叠加,还有他贯穿始终无处安放的表演欲,促使了他最终的蜕变,扭曲却又充满情绪的几段舞步中,亚瑟的内心也从抑郁痛苦和自我压抑变作了极端的愤懑不堪和漠然嘲讽。
《小丑》中包含的R级暴力元素并不像热门动作片《疾速备战》那样,以主角用多残忍的手法杀了多少人来计算的,而是极具煽动性的,深入人心的不安。它就像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车司机》与《喜剧之王》的暗黑版结合体,即使导演托德·菲利普斯多次向媒体们澄清这不是一部充满反动因素和社会争议的电影,但观众还是会从中感受到它对一些社会普遍问题有意无意的影射,从而激发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会出现的,有关暴力行为的想法。当然,这种极具争议的“唤醒文化”对观众的影响也因人而异,不能因为可能出现的煽动性因素就否定整部电影所提出的对各种现代化社会问题更深层次的思考,不是每部电影都会引起现实案件的发生的。
更多影评剧评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梦境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