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谁不想死后到数字天堂和天使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不远的2033年,六家科技公司负责运营虚拟现实酒店,将死之人可以选择将意识上传其中,在虚拟现实的“天堂”中享受身后事。通过数字网络,他们与人世继续保持互动,几乎获得了“不朽的生命”。
既然有“天堂”,自然就有“天使”。紧巴巴过日子的“女屌丝”诺拉就是天使中的一员,作为专职客服供职于湖景霍里森数字酒店。被职场生活压榨得筋疲力尽的诺拉,只为早日攒够积蓄趁父亲没死尽快送往“天堂”。
洛杉矶浪荡程序员内森本来生活得无忧无虑——除了他和兄弟改也改不完的创业项目和富有但浅薄的女友英格丽——直到他遭遇自动驾驶事故,伤势严重命悬一线,他才不得不被英格丽说服将意识永久上传到了诺拉供职的湖景霍里森数字酒店。
从痛苦,到惊喜再到幸福,内森一边不得不讨好英格丽以维持自己在“天堂”的生活,另一边又暗中与诺拉暗生情愫。虚拟现实的天堂带给内森重新审视人类与世界的机会,从蛛丝马迹之间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沦落至此的背后有一双幕后黑手……
《上载新生》是克雷格·丹尼尔斯(《办公室》《公园与休憩》)为亚马逊Prime Video频道打造的原创剧集。作为《办公室》脑残粉,自然我对这部由克雷格“十年磨一剑”的制作的剧集充满了期待——在我看来,他笔下的《上载新生》不只是一部简单的科幻讽刺喜剧,更多的是将自己对科技细节的想象,与微妙的浪漫情愫混合在一起。
克雷格打造的数字天堂实际上更像一个梦幻的度假胜地,死亡对于富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度假:你可以早餐是梦幻的枫糖培根甜甜圈,只要一个旋钮你就可以在四季切换,天使客服24为你服务——甚至连小便都可以被当作杂耍的把戏。
同时,物质生活的自由总离不开“经济”,即使死后也逃不过。天堂完美幸福的生活背后,是与度假酒店相通的资本属性。在高昂的上传费用先把“低端人口”拒之门外之后,死后生活里零食需要花钱,酒水需要花钱,酒店生活的一切都需要金钱铺路,没有经济能力的死后生活只能靠剥削生者维系,巨大的伦理矛盾暴露在夸张的科幻元素面前。
《上载新生》的高概念世界观看起来虽然甜蜜可爱,但是内核却是实打实的“细思恐极”。所谓的“上传”实际上达成的人类从未停止追求过的永生梦想。当死后世界的具体面貌被锁定,不光宗教结构性瓦解不可避免,人类道德伦理的基石也会遭受冲击:既然来世比今生更有魅力,那我何必再把今生当回事?既然我今生的奋斗只不过为来世的幸福积蓄,那么我是否只需要关注财富?家庭、爱情、友情在肉眼可见的梦幻图景面前还值几斤几两?由永生引发的社会学、经济学、伦理学……危机都值得将其渲染为“末世”而非“应许之地”,像《黑镜:圣朱尼佩洛》《骇客帝国》,这都是值得思考并带来刻画的几十年间科幻作家从未停止过思考“我思故我在”的问题。
可是克雷格却没有过分着眼于此,他更愿意“很傻很天真”地相信革命性的机会并不会颠覆社会的秩序,而是谨小慎微地融入其中,“打哈哈”地就糊弄了过去。与人性黑暗面的无穷挖掘相比,科技降神赋予人类的崭新困境更值得细聊。肉眼可见的是当永生实现后,科学家的创新不再受生前体力和寿命的桎梏,指数级增长的个人窒息积累引发了翻天覆地的科技大爆发,无数情理之中、想象之外的“高科技”随之而来。比如不再需要做饭,人们使用3D打印就可以轻松复刻的名厨牛排,
比如不再需要手动控制,ai驾驶“谷歌”无人车时人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比如手机真的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手机”,张开手就可以打开看克雷格的老番(有够自恋的)。
当然所有这些所谓的高科技都没有脱离当下的想象,有一种“东宫娘娘烙大饼”的无力感与苍白感。与其说他们是对科技的幻想,不如说是换一个角度对现实善意的嘲弄;与其不甘心地对所有逻辑漏洞斤斤计较,不如干脆一头扑进无厘头的喜剧怀抱。比如说这时人类在性行为中的“保护措施”不再单纯指避孕套,而是贴在胸前的便携摄像头,只有双方在镜头记录下确保性行为完全自愿才算完成保护,这难道不是暗讽#Metoo#运动吗?
和《办公室》一样,《上载新生》最吸引我也是整个剧最扎实的还是对于浪漫爱情喜剧的部分。左手是控制自己生杀大权的恶劣女友,右手是一见钟情的甘心为自己服务的客服天使,由CW“绿箭侠”弟弟罗比·阿美尔饰演的内森的爱情字面意义上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这场注定已经走向死亡的爱情在甜甜的小恋爱中才代表着新生的开始。
《上载新生》依然是有缺陷的,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它试图把三部参差不齐的剧集糅合在一起:一部优秀且富有想象力的科幻讽刺剧,一部浪漫甜蜜的爱情喜剧以及一部相当糟糕的科幻惊悚剧——这个部分虽然作为主线穿插其中但是一眼望穿得毫无意义,分散观众的注意力。不过总归是瑕不掩瑜,哪怕是只当作这一季最有活力的科幻喜剧,《上载新生》(upload)也值得观众下载(download)。试问谁不想死后到数字天堂和天使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