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蝙蝠侠》，1989版可能是最伟大的之一
上个月DC粉过年了。8月23日DC首次在线上举办了大型粉丝活动（DC FanDome），DC新片接踵放出最新物料，《神奇女侠1984》预告中反派豹女首次亮相，《黑亚当》概念动画引出电影宇宙，《自杀小队》幕后访谈里反派英雄集结重组。
而在这一众新片中，最引人期待的莫过于千呼万唤始出来，马特·里弗斯的《蝙蝠侠》重启之作。
更邪恶、更黑暗、更暴力，这些年逐渐摆脱“嫩牛五方”的罗伯特·帕丁森正式接棒“DC一哥”布鲁斯·韦恩之名，成为电影史上第9任蝙蝠侠。眼看《蝙蝠侠》电影一部比一部黑，一部比一部暗，这一版蝙蝠侠干脆烟熏妆直接上阵。
聊到蝙蝠侠，其实对于我们千禧一代的观众来说，影响最深远的电影必然是诺兰的《蝙蝠侠》三部曲，反类型片狂人诺兰套用传奇片、黑帮片和战争片三种类型片元素融合进超级英雄电影，拿蝙蝠侠面具背后的人类现实性大做文章，贡献出迄今为止最成功的蝙蝠侠银幕形象。
诺兰《蝙蝠侠》中贝尔饰演的蝙蝠侠过于经典，以至于相较之下后来更负盛名的“大本”本·阿弗莱克版蝙蝠侠毫无存在感，可有可无到DC新片《闪电侠》宣布大本继续饰演蝙蝠侠的消息传出时稍微有点错愕——原来大本对职业滑铁卢还没死心啊……
趁着《蝙蝠侠》重新回归大银幕指日可待，我们不妨回过头来重新聊聊影史上第一部真人大银幕彩色《蝙蝠侠》电影（严谨了），更为观众所熟悉，可能是最伟大的1989《蝙蝠侠》。
在罪恶横行的高汉市，有一个令罪犯们心惊胆颤的名字：蝙蝠侠。
蝙蝠侠穿梭于最黑暗的角落，四处打击罪恶。在一次打击罪恶的行动中，蝙蝠侠令匪徒尼巴落入了化学池。尼巴因此面部神经受损，成了永远咧嘴笑的笑面人，人称“小丑”。
“小丑”杀死了团伙的首领，控制了整个高汉市的黑道。“小丑”利用化学药品让人发笑而死，他用这种方法袭击了博物馆，幸得蝙蝠侠及时赶到，挫败了“小丑”的阴谋。在女友碧姬家里时，“小丑”突然袭击，蝙蝠侠巧妙躲过了袭击，意外发现“小丑”就是杀死自己的父母的仇人。
“小丑”这次虏走了蝙蝠侠的女友碧姬，约定蝙蝠在教堂楼顶决一死战！
1989《蝙蝠侠》由鬼才导演蒂姆·波顿指导，后来因《鸟人》戏里戏外互文成趣重新翻红的迈克尔•基顿饰演蝙蝠侠，《闪灵》《飞越疯人院》主演杰克·尼克尔森饰演小丑。
今天的眼光看来，1989《蝙蝠侠》看起来同今天观众心中的蝙蝠侠不尽相同：好莱坞哥特暗黑风代言人蒂姆·波顿在电影中滥施卡通恶趣味，把“民风淳朴哥谭市”打造成了二十年代夸张浮华、具有浓郁哥特风的“唐人街”；布鲁斯·韦恩也不再是白天花花公子晚上黑暗骑士的青年才俊，而是带点nerd气质的卷毛大叔；本该是傻白甜的女主在金·贝辛格的演绎中格外性感妖娆，更不用说小丑，自比为“全功能谋杀艺术家”的小丑裤裆藏长枪、决战忙斗舞，怎么看都谐得不像是正常人的亚子。
有没有想过蝙蝠侠到底为何在今天180°大变样，从亦正亦“谐”的世界最佳侦探变为黑暗冷酷的黑暗骑士呢？
要聊这事儿还得往回倒着掰扯。
传统意义上讲，美漫的诞生伊始就跟影视改编脱不开关系。不提30~40年代仓促上马粗制滥造的黑白超级英雄电影，第一部为现代观众所熟悉的《蝙蝠侠》影视改编是1966年由亚当·威斯特主演的系列电视剧和衍生剧场版。60年代时值美漫所谓的“白银时代”，战后文化生活的火箭式发展和嬉皮士运动的兴起促使大量有点子的年轻人进入美漫行业 ；这个时代恰好也是电视业发展的高峰期，电视开始走进千家万户作为快消娱乐品进入大众视野。
于是一来二去，我们看到1966年的《蝙蝠侠》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浮夸的演技、劣质的道具、五毛的特效以及离谱的剧情共同构成了《蝙蝠侠》迄今为止最知名的“黑历史”——你能想象蝙蝠侠会被橡皮玩具鲨鱼围殴，再被罗宾的防鲨喷雾解救吗？WTF！（当然说实话我们很爱这部剧啦）
后来因为这版《蝙蝠侠》做得实在太low，DC漫画公司不甘心手下头牌沦为丑角，于是在之后的漫画中刻意加重刻画蝙蝠侠身上苦大仇深的戏码，基本奠定了如今黑暗骑士的主色调。
而真正一锤定音，基本宣告为如今的蝙蝠侠定调的作品是1986年弗兰克·米勒编剧的《黑暗骑士归来》，在这部首次引入蝙蝠侠老年的时间概念，用英雄垂暮表彰黑暗骑士伟大传奇的作品中，蝙蝠侠长年累月谐性的玩意儿基本洗掉了。
《星球大战》掀起的科幻热潮和70年代《超人》影视改编的大获成功让华纳又把目光投向了《蝙蝠侠》，于是1989《蝙蝠侠》才就应运而生——好吧，聊半天终于扯回来了。
在今天看来1989《蝙蝠侠》压力还真蛮大的，既得为漫画服务承接1986年《黑暗骑士归来》为蝙蝠侠角色形象奠定的黑暗基调；又受限于同时代超级英雄电影（《惩罚者》《沼泽怪物》）的B级片特性；还得兼顾作者导演蒂姆·波顿脑子里跃跃欲试瞎搞哥特范儿的灰色细胞。
于是肉眼可见，1989《蝙蝠侠》特点就是拧巴。它明明在情节设定上对原著绝对服从，黑暗扭曲的哥谭、英勇无畏的骑士、肆无忌惮的小丑都是漫迷熟悉的样子。可是到执行上，蒂姆·波顿只能遵从内心，把时间设定为30年代，夸张浮华、甚至有点滑稽的哥特风飘扬在哥谭上空，把战斗拍成了日本特摄式的胡闹，把漫画里科技感十足的蝙蝠车枉顾现实魔改为更卡通、蒸汽朋克美学十足的肌肉战车——这也是我最爱的蝙蝠车，没有之一。
介绍这么多你可能会问了，那1989《蝙蝠侠》伟大在哪呢？这又要拔拔高，聊聊文本了。
蒂姆·波顿刻画的哥特风哥谭比《哥谭》还要“哥谭”（问你绕晕未）。在1989《蝙蝠侠》中，哥谭这座城市被赋予了角色形象意征，蒂姆·波顿敏锐地从这座堕落失意之城中捕捉到资本主义浮华现实的实质。在这座物欲横流、消费主义肆无忌惮发扬的商业城市里，邪恶并非来源于恶役的一念地狱，而是哥谭这座城市本身骨子里的堕落。腐败体制所滋生的罪恶远远重于人性本身，只把一个个本该温良如玉的个体逼上梁山、逼良为娼。
这一部的蝙蝠侠本身之所以存在感弱，正是由于他的存在如同为哥谭背书，作为腐败社会秩序的卫道士而徒留英雄之名。
在这座哥谭里的小丑既作为施暴者，同时也是体制的受害者。小丑之所以成为小丑不仅仅只是因为它不慎掉进ACE化工厂的药水池，而是背后命运推动他走到这一步。
彼时刚刚凭《飞越疯人院》声名鹊起的杰克·尼克尔森在1989《蝙蝠侠》开宗立派，以身体外型和漫画里的小丑不尽相同的夸张造型，贡献了影史上最经典的小丑形象，之一。后来的“小丑”希斯·莱杰、华金·菲尼克斯都曾公开表白过杰克·尼克尔森表演的伟大。
如果说希斯·莱杰饰演的小丑代表着道德混沌的爆发、华金·菲尼克斯饰演的小丑代表着社会问题的触底反弹，那杰克·尼克尔森饰演的小丑就代表着革命意味的犯罪复仇。1989《蝙蝠侠》中的小丑本来是黑帮大佬，归根结底之所以变为小丑是伙伴为了为了名利不惜插兄弟两刀的利欲熏心。涅槃后的小丑大摇大摆，将对此的报复浓缩在口红、香水中载满的恐怖毒气。
经济学上有一个“口红效应”，经济越不景气的时候人们越愿意消费口红、香水这样的小额消费品；而站在上层建筑的角度审视，这些小额消费品则是割底层韭菜的终极手段。小丑的犯罪实际上是一种对资本国家机器的挑衅，以毒攻毒利用普罗大众对于被盘剥的淡漠作犯罪式革命。这些“玩笑”不光夺去了生命，更是夺去了尊严——这当然也就是为什么小丑自我介绍“全功能谋杀艺术家”。
1989《蝙蝠侠》的成功既往圣、开来学，在后来不断启发影响了诸多《蝙蝠侠》改编，比如说92年《蝙蝠侠》动画就宣称以1989《蝙蝠侠》为主要参考，《阿卡姆疯人院》游戏特别设计了1989《蝙蝠侠》的致敬关卡。
除了艺术上的成就，1989《蝙蝠侠》商业上的成绩也很能打，当年票房大卖顺利成章引出了蒂姆·波顿执导的续集《蝙蝠侠归来》。可惜系列被乔·舒马赫带偏，一来二去在第3、4集《蝙蝠侠与罗宾》《永远的蝙蝠侠》被拍成了B级大烂片，不光在一段时间内把乔治·克鲁尼迫害成“票房毒药”，更让电影系列折戟暂停了续集开发计划。直到千禧年后华纳找来刚刚靠《失眠症》走进好莱坞大厂视野的“新人导演”克里斯托夫·诺兰重启系列，《蝙蝠侠》才重新又走进观众的视野，不过，那就是后话了……